王主簿的问话,崔战没有立即回答,而是稍微愣了一下神,这才说道:“仅以目前情况看,并无违反之处!”
“哦,你这话听着倒是新鲜,又是陈寻的习惯用语吧?”
王主簿精于世故,立刻听出了他话中未尽之意,追问道,“莫非你觉得其中有什么不妥?”
崔战倒也爽快,将本子合上,从容答道:
“小人查问之后,还去谢凌的屋子仔细看了看,发现真可以说是家徒西壁,几乎没有一样值钱的东西,可见其生活甚是困顿。”
“哦,这也不奇怪,一个苦力而己。”
“奇怪的是,若这翡翠观音早就在他手中,完全可以拿出去售卖换钱!何必在此受苦挨穷呢?”
崔战侃侃而谈,言语之中颇为自信,“因此小人以为,这翡翠观音落在他的手中就是在近期,甚至可能比林轩璧见到早不了多少。”
“有道理!还有呢?”
王主簿原本只是象征性的听一下,他的注意力都在如何与林轩璧、高翰林搭上关系,此刻却被崔战的分析推理吸引住了。
“还有一点也很奇怪,按照林轩璧供状所说,这位谢凌常去天宁寺进香,两人就是在那儿搭上线的,小人以为这里面也有不尽不实之处。”
“说详细一些,不着急!”
王主簿亲自起身倒了一杯水,放在他面前,态度比起方才更是客气了不少,“像你这样积极上进的年轻人,就该好好提拔重用才是。”
崔战虽然年轻,却感受到了其中的变化,心中想起陈寻曾经跟他说过一句话:
逢迎上司是天赋,若你天生不擅长此道,倒也不必勉强,但只要你技艺在身,让自己无可取代,那就足够自保有余了。
以前他听陈寻的话多读书、多思考,学着像他那样思考问题,只是出于对他的敬重,如今却体会到了其中的真意。
但他同时还记得陈寻另外一句话,不可得意忘形,戒骄戒躁方得保始终!
因此他谦恭的首起腰,双手举起茶杯举至胸前,朗声说道:“不敢有劳主簿大人!”
王主簿拈须微笑,微微颔首,心中却极为震惊。
他见惯了粗鄙无文的衙役捕快,更看过不少年少轻狂、志大才疏之人,却从没想到崔战这个年轻人能够如此沉稳老练,不愧是陈寻一手带出来!
再加上那份崔战手书的供状,虽然笔法略显不足,但文理清晰,毫无歧义,不下于多年的老刀笔吏,更显得难能可贵!
“谢凌的房间里并无佛像、佛经、香炉,甚至连一根香都没有,实在不像是一个虔诚的信徒。”
有道理!
王主簿心里这么想,嘴里却还反驳道:“若是正好用完了呢?”
“只要房间曾经存放过香烛之物,必然会有气味残留,小人却一点都没有闻出来。另外,天宁寺进香一般都会需要布施香火钱,像他这样的财力也可能负担。”
“另外,天宁寺那么多僧人,若是他常去进香,难道没有一个认识他?”
“因此小人以为,林轩璧在天宁寺遇见谢凌之说,多半是编造!”
“他既然己经承认杀人,又何必在这些事上撒谎,其中或许另有隐情!”
“好,好,好!后生可畏啊!还有呢?”
王主簿双目放光,能够多掌握一些东西,对于他来说是有利而无害。
“小人今天就想到这么多,并没有其他重要的线索,请主簿大人见谅。”
崔战站起身来,拱手说道,“小人想着再从谢凌身边入手,看看能否找到翡翠观音的来源,或许对理清案情会有帮助。”
王主簿也站起身来,颔首道:“你好好去做,只要与本案有关,本官必然会全力支持!”
素来对衙役、捕快不假辞色的王主簿,这次却破例送崔战出了公廨。
崔战其实并没有说出全部想法,在面对这位平日里不苟言笑的主簿之时,他并没有太多的信任,因此也就留了一手。
事实上除了方才他所说的之外,崔战还获得了另外一个重要的信息,那就是最近两个月谢凌曾经为三位雇主打过短工。
崔战能发现这信息也有些运气的成分!
在他细细搜寻过谢凌的屋子之后,正想要离开,却发现有个地方不对劲。
就是那张破椅子!
虽然破旧不堪,但唯有右边扶手看起来像是新的,颜色有着明显的不同。
从常理上分析,像谢凌这样的穷人绝不会花费心思去维护一把破椅子的扶手,除非里面藏着些什么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