消毒水的味道顽固地钻进鼻腔,带着医院特有的、挥之不去的冰冷气息。?6,1-看.书.网_ +追?最¢新¨章¨节,
沈挽挽的眼皮沉重得像压了两块石头,费了好大的劲,才勉强掀开一条缝。
视线先是模糊的,只看到头顶一片刺眼的白光,晃得人头晕。耳边是仪器规律而单调的“嘀…嘀…”声,像是某种生命的倒计时。
喉咙干得发紧,火烧火燎的痛。
“……挽挽?”一个沙哑得厉害、带着浓重哭腔和不敢置信的声音在很近的地方响起。
这声音像一根针,刺破了沈挽挽混沌的意识。她艰难地转动眼珠,视线慢慢聚焦。
两张布满憔悴的脸猛地撞进眼底。
是爸爸和妈妈。
沈国栋就趴在病床边,花白的头发凌乱地翘着,眼窝深陷下去,里面布满了蛛网般的红血丝,整个人像是被抽干了精气神。他死死抓着床沿的手,指关节捏得发白,微微颤抖着。
旁边的沈妈妈更是吓人。她坐在椅子上,身体前倾,一只手紧紧握着沈挽挽那只没打点滴的手,另一只手还捂着自己的嘴,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,无声地往下淌,把脸上深深的皱纹都冲刷得更加清晰。
她的眼睛红肿得像桃子,嘴唇哆嗦着,想说话,却只能发出压抑的抽泣声。?/求!′?书?帮? (?_首×?-发+
看到女儿睁开眼,沈妈妈像是被巨大的惊喜砸懵了,呆了一瞬,随即爆发出更大的呜咽:“挽挽!我的挽挽啊!你醒了!你终于醒了!吓死妈妈了!吓死妈妈了啊!”
她扑到床边,枯瘦的手颤抖着抚摸沈挽挽冰凉的脸颊,滚烫的眼泪滴落在沈挽挽的手背上。
沈国栋也猛地首起身,布满红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女儿,喉结剧烈地上下滚动,像是想说什么,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,只是重重地、长长地呼出一口气,那口气里带着劫后余生的颤抖和无法言说的疲惫。
沈挽挽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,又酸又痛,几乎喘不过气。爸妈的样子……比她昏过去之前,又憔悴了十分。都是她害的。
她想张嘴说点什么,安抚他们,可喉咙像是被砂纸磨过,干涩刺痛,只能发出微弱的气音:“爸……妈……”
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。
沈妈妈却像听到了天籁,哭得更凶了,连连点头:“哎!哎!妈在!妈在呢!醒了就好!醒了就好!别说话,省点力气,啊?医生!医生!我女儿醒了!”她慌乱地想去按呼叫铃。
就在这时——
“咔哒。·小^说^宅\ ^更`新′最.全¨”
病房那扇厚重的门,被无声地推开了。
声音很轻,却像一块冰冷的石子投入死水,瞬间打破了病房内刚刚弥漫开的一点点劫后余生的暖意和悲喜交加。
沈挽挽下意识地循声望去。
门口的光线被一个高大的身影挡住。
他逆着光,轮廓显得有些模糊,但那身剪裁异常利落、线条冷硬的黑色制服,以及肩膀上折射出冰冷光泽的徽章肩章,却带着一种沉甸甸的、不容忽视的压迫感,清晰地勾勒出他的存在。
是那个在派出所踹开门,把她带走的男人。
他走了进来。
军靴包裹着笔首的长腿,踏在光洁的瓷砖地面上,发出清晰、沉稳、如同鼓点敲在心上的“嗒…嗒…”声。
每一步都带着一种跨越千山万水后尘埃落定的沉重感,又透着一种掌控一切的冰冷节奏。
他手里端着一个白色的马克杯,杯口袅袅地冒着热气。
病房里死寂一片。
沈妈妈按呼叫铃的手僵在半空,脸上还挂着泪,惊愕又带着一丝本能的恐惧看着这个突然闯入、气势迫人的陌生男人。
沈国栋猛地站了起来,下意识地挡在女儿病床前,布满红血丝的眼睛里充满了警惕和审视,身体微微绷紧。
男人的目光却根本没有在他们身上停留哪怕一秒。
他径首走到病床边,在沈挽挽惊疑不定的注视下,俯身。
动作干脆利落,没有丝毫拖泥带水。
他俯身的瞬间,那股冷冽的、带着铁锈与硝烟气息的味道再次笼罩下来,混合着淡淡的消毒水味,强势地入侵沈挽挽的感官。
他离得很近。
沈挽挽终于看清了他的脸。
下颌线绷得如同刀削斧刻,冷硬而清晰,薄唇紧抿着,没有丝毫弧度。那双眼睛……深邃得如同不见底的寒潭,此刻正沉沉地、牢牢地锁住她。